子笒

【苍竞】融雪(二)

 苗王苍越孤鸣被云外镜意外带回十多年前的苗北......



苍狼躺在床沿上,瞪着眼望着帐顶,他想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祖王叔能猜出他的身份是意料之中。随之可以推测出多少,他不知道,但以祖王叔之能想来是不会少。

 

苍越孤鸣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自己二十余岁已登苗王位,祖王叔必然猜得出他夺位失败,进而得出最坏的结论,自己这会儿不过九岁,算起来被抱来北竞王府也没有几年,感情还没有那么深,九岁孩童也全然看不出什么品格心性,指不定祖王叔这会儿心里腹诽这小狼崽子毛长长了跑到他面前耀武扬威,果然是个养不熟的小畜生。

 

竞日这厢还没什么表态,苍狼心里已经开始转委屈,转念想想,又觉得祖王叔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倒也不至于如他想的这般,何况祖王叔的心思,也不是他能够揣度的。

 

竞日这边想的当然比苍狼深得多,苍狼既已登基,那他的下场自不必说,体会了一把还没完成布局就被告知结果的奇异经验,实话说,他觉得——这可太有意思了。

 

此刻他想的却是身为苗王的苍越孤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种情况是,苍狼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利用某种术法回到过去,漏夜赶到北竞王府,说明目的就在王府之中,最大的可能便是杀他免除后患;另一种情况是,苍狼在非主动的情况下被某种术法波及,意外来到此处,因为某些缘故选择到王府来。若是如此,在早已图穷匕见的那个将来,这位苗王为何会在意外之后来到北竞王府,这个缘故倒也耐人寻味,十分值得推敲。

 

竞日虽然不是温皇那款以竞逐快感为人生目标的智者,但脱离掌控的意外总是会激起他们这种人的挑战欲,何况,竞日有种感觉,似乎他就是在等着,等着有个人给他这看不见尽头的等待带来一点惊喜。

 

躺在一旁的人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谜,等着他去解。

 

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着异常明亮的光,像狼盯着待捕的猎物一般,让苍越孤鸣仅仅余光扫到都有一种已经被按在狩猎者脚掌底下的错觉。

 

苍越孤鸣觉得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表白一下,“祖王叔不必多心,此番中了对方陷阱意外来得此处,找到方法苍狼会尽快回转,而且,无论孤王曾经经历过什么,于此间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他转过头望进对面的眼睛里,“我们彼此都不愿意节外生枝。”

 

競日眨眨眼,“哎呀,怎么突然这么见外,祖王叔看到你可是很高兴的呀。”競日轻轻戳了戳窝在身边的小苍狼睡的红扑扑的脸蛋,“原来小王的小苍兔长大以后是这般的风采,真是让小王既欣慰又感慨。”

 

不知是担心吵到身边的幼童还是夜深枕畔本就引人遐思,競日的声音越发的轻软,半真半假的透着些黯然神伤,“欣慰孤鸣家后继有人,却是遗憾小王恐怕是看不到乖苍狼即位登龙的那一天了,现在有机会自然要多看看的。”

 

北竞王的床榻自是舒服的,苍狼自小也是睡惯了的,身下垫着新絮的绵褥和上好的皮草,耳边是祖王叔的轻声细语,虽说明明知道競日说的可不是夸他长得不错这么简单的话,却也渐渐的神思不属起来。

 

苗王宫的卧榻似乎总是泛着寒意的。不像这里临近冬日炭火总是烧的暖意融融的,千雪王叔总说进来待一阵要热的一身汗,自己却觉得舒适,仿佛这一生的暖意就在这间屋里,出了这间房,走出北竞王府便是凛冽的寒冬,再没了这份庇护。

 

他的心总是轻易在这人面前变得柔软,即使是刀兵相向,生死相搏的时候,他也还是忘不了儿时这人怀抱的温度。

 

他轻声的安抚,“祖王叔不必伤怀,有苍狼在呢,苍狼会一直陪着祖王叔,直到祖王叔身体痊愈,直到苗疆昌盛繁荣,直到——我们一家团聚——”

这是他心内的真实想法,但从不敢跟任何人说起,即使是对着千雪王叔,他也是说不出口的。

 

“苍狼想要的一家团聚,或许要跨越数代人的恩怨情仇,数万丈的尸山血海的阻碍,但,苍狼不惧。所以,祖王叔想看的苍狼一定能让祖王叔看得到。”

竞日为对面冰蓝的眸子里的坚定和不屈恍惚了片刻,那双眼那么明亮,明亮的似乎能在深夜中照亮一切。

 

他随即笑了,笑的将脸埋进了锦被里,身体直颤,苍狼平静的看着他笑,等他笑够了,将脸从被子里拿出来,“咳咳——哈——小苍狼,你可真是个傻孩子呀!”他伸手却是摸上了身旁小王子的头,怜惜的揉了揉那孩子的发顶,另一只手却是掩住了口,闷闷的咳起来。

 

苍狼见状下意识的去握竞日抚在孩童头顶的那只手,轻触了微凉的指尖,手心儿里那点暖意说不定还是刚刚从孩子身上沾的。他知道竞日这次的病必是自伤肺脉引起的,而且伤的不轻。

 

他看着竞日不住的闷咳,试探着去摸他腕上的脉门,故意放慢了动作,让竞日有机会挣脱,但对方依旧把注意力放在努力咳得小声些,并没有挡开他的手。

 

苍狼不通医术,但身负三部宝典武学,根基雄厚,对于竞日身体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他小心的运起轮回劫的心法,将内力送入竞日经脉,带动他体内的轮回劫根基运转,将这口喘差了的气息调整平和。两股内息系出同源融汇的毫无滞涩,半刻的功夫便稳了竞日的气息。

 

等苍狼仔细的收敛的内息,抬头便看到竞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蜜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一丝意外和兴趣,“轮回劫啊,小苍狼竟和小王练得同一部宝典武学呢?”

 

“……”苍狼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好说,“此处没有外人,祖王叔——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哎——小苍狼应该都知道了吧,小王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别担心哦。”随后冲房间的角落阴影处吩咐道,“小王有乖苍狼照顾便可,夙,你下去吧。”

 

苍狼也不再讳言他清楚战兵卫的存在和身份,语气随意的仿佛习以为常,恭敬又不失亲昵,“舅父早点休息,苍狼会照顾好祖王叔的。”

 

等夙离开,竞日揉了揉额角,“嗨呀,是不是失礼了?让王上的舅父给咱们守夜?小王有时候会忘记这个——”竞日仔细看看苍狼的表情,“小苍狼生气了吗?”

 

“没有的事,祖王叔怎么样都是长辈嘛——”苍狼摸了摸鼻子,“舅父也是担心祖王叔的安全。”

 

“哎——小苍狼既然直言不讳,再多说说又有何妨,毕竟小王是真的好奇呀——”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远处炭炉里的火光,暖暖的,弯弯的眼角笑的仿佛都比往日里真诚,让苍狼不知该怎么拒绝。

 

苍狼斟酌的开口,“其实我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祖王叔了,也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苍狼的表情明显暗淡下来,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透过自己瞧着别的什么人,竞日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啊——想来,以小王的好人缘应该是过得不错,你不必过于挂心的。”

 

“哈——那就借祖王叔吉言了。”


竞日也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挺难想象自己在外面自力更生的,听起来好像是下辈子的事儿。”

 

“祖王叔不想要自由吗?”

 

“自由?”竞日仔细琢磨了下这两个字儿,“你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过自己想要的是这——”

 

“王权或许能换来某种程度的自由,但又会使人戴上另一种枷锁,人想要从心而为,太难了——”

 

竞日点了点他的鼻子,“你才多大,就说这种话——你是苗王,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我知道这话一定不会有人跟你说,你想他,就接他回来吧,没什么大不了。”

 

苍狼皱眉,“祖王叔会愿意跟我回来吗?”

 

竞日思忖了片刻,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

 

“咳咳——”竞日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安慰太敷衍太事不关己了,“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叛逆竞日孤鸣在孤王继位当夜已经伏诛——”

 

“……”竞日在心里干笑了一声,“你不打算再多说点吗?小苍狼,你这样可不是小王的乖苍兔了。”竞日抱着怀里的小王子,裹着被子往苍狼这边蹭了蹭,散下来的黑发蹭到了他的手臂,“你再多说点,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呀——”

 

苍狼拗不过他,最后只得妥协,“那祖王叔就当故事随便听听好了,恩——从前——从前有一个王子——”

 

“噗噗——”竞日忍不住被他的开头逗笑了,随即竖起食指点在唇上,表示严肃。

 

苍狼无奈的继续他老土的开场白,“从前有一个王子,跟他的王叔和祖王叔住在王府里,每天都很开心。突然有一天他被他的父王派出去执行任务,然后遇到了拿着祖王叔信物的使者,使者袭击了他,他被善良的邻国骑士救了,他们一起逃亡,路上王子听说祖王叔抢了王位,把他的父王和王叔杀死了,他和他的骑士们拼命地逃,直到逃进了一间关着最凶恶的坏人的监狱,他把坏人放了出来……”

 

苍狼尽量用最平板的语气叙述了一个王子复仇记,“……王子杀死了邪恶的祖王叔,夺回了王位。”

 

“……”故事讲完了,半晌竞日没有反应,


“……是苍狼的故事讲的太无聊了吗……”

 

竞日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说:“没有,故事讲的很好,就是——吓坏我的小苍狼了——”

 

苍越孤鸣一僵,果然被他俩挤在中间的孩子,头埋在竞日手臂里,身子僵硬的看着就不舒服,一摸身上的寝衣已经被冷汗打透了。竞日一直紧贴着孩子应该早就发觉了,却坏心的故意不提醒他,他话音刚落那孩子狠狠的抖了一下,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苍兔出样了我终于能弄点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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